雷家岭位于蓝山县东。蓝山到郴州的一条大马路行车15里,向北绕进二里就是雷家岭。站在村子对面的小山坡上望雷家岭,村子坐落在两条山脉的交汇处,有一座大桥进入村庄。村前是三水会合,九嶷山上流下来的舜水,南面大山流下的钟水,以及村前的柘溪,在村前汇成一条河,流向临武过郴州入湘江。现在地下水减少,柘溪成了一条干沟,只是下大雨时,才有水流。雷家岭村原来也叫柘溪村。村前田洞3000多亩,村后树山1万多亩,这里是一个丰裕之地,一九四九年前全村都姓雷,由一个家族繁衍开来,现在村子有786户,3400多人,分三个行政村。
该村的始祖叫雷香正二郎,南宋绍兴八年(1138年)期间,从蓝山观队迁居雷家岭,村子有九百年历史了。明朝徐霞客丁丑年四月初二日,从宁远下灌过雷家岭,居住在雷家岭,“而路循白帝山南行,屡截支岭,五里,路转南向,又五里,为雷家岭,则白帝之东南尽处也。饭于雷家岭,日末下午,而前途路杳无人,行旅俱宿,遂偕止焉,既止行,乃大霁。”雷家岭是湘南到临武的要道,往广东或郴洲一带挑盐经过这里。贯穿全村用青石板铺成的古盐道依然保存下来了,这个盐道上多少人流下汗水,或丧命于止。从徐霞客的“行旅俱宿”之语,可见这里过去还是一个要阜之地,到临武去经过村东大山,现是一个险隘之塞。外地人们到这里,大都选择在村内住宿,休息一下,约上几个伙伴,一同过大山到临武。徐霞客文中记的百帝山,讹音为百叠岭。这里也是中原入百越的最后一个要塞之处。吴三桂引清兵入关后,明朝兵败退至百叠岭,明兵驻扎在山上,修了一座要塞,寨子周围有一丈多高、几百米长的城墙,这个寨子叫蔑箩寨。现在那儿住着一户人家,山上依能找到古城墙的遗址、城墙的砖头。百叠岭最高山峰海拔800多米,叫五擂鼓。山峰上面一座庙叫百叠庙,庙前小池,常年有水,水池中有金丝鲤鱼,遇上天旱时,村里人抬着菩萨到庙前求雨。由于这里是三条河流的交汇处,又是大山脚下,人口众多。过去卫生条件不是很好,村里经常发生瘟疫。特别容易发生禽疫,村里总是养不成鸡鸭猪羊,一旦发生瘟疫,几天之内全村禽畜死光,有时还会波及到人。由于缺少科学知识,人们非常恐慌,只好利用巫法来消灾,慢慢演变成一个传统的祛鬼神傩道场。一旦发生瘟疫,村里人搞一个“黄河清醮”的道场。村人请来道士,村里平时也供养一些和尚,道士在村子的祠庙坪地上用6尺以上的竹条插地围两层,两层之间有一个走道,再在里面用竹条编成一个八卦图形,叫“九曲黄河阵”,场地面积1000多平方米。道士在八卦图形内一边转一边口中念念有词,做完道场后开始送瘟神。送瘟神的第一步,放孔明灯上天;晚上村里人在道士的安排下,每家每户都会在河里用木板点蜡烛灯,烛灯在舜河里随水流慢慢飘走,也叫放河灯,河灯几百个,场面非常壮观。第二步是道士吹牛号在村子绕一周,意思是把瘟神从村子的各个角落里赶出来,然后用稻草扎成一个妖怪形,拿一把大刀砍妖怪的头,用大火烧掉,整个仪式才结束。这种送瘟神的法场有时搞十多天,村里家家户户都要捐谷捐粮,按捐钱粮的多少,叫“大善士”、“二善士”,没有捐钱粮只有出力做事的叫“香火善士”。做这种道场很是费财费力。法场年年做,瘟疫还是经常有。村里人为了祛走瘟神,他们只好去请风水先生来察看地形,寻找原因。这位风水先生说:村后两座绵延数里的山脉,似是争斗之状,只要在村前安一个颗珠子,这地方成了两龙戏珠,会得到一个福祥之天;以后每年敲几天锣鼓,必保这里风调雨顺,六畜兴旺,人丁平安。因此,村民们在村前安置了一个比较特殊的戏台,叫转戏台。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旋转舞台,雷家岭村早在清同治年间就建了。
转戏台由平面和旋转的两个台子组成。旋转戏台由一根直径二尺多大的圆树柱立在中央,柱子的底部是一个埋在土里近一丈深的石臼,圆柱头立在石臼上,圆柱可以灵活转动。圆柱离地三尺左右才是戏台,戏台上面平木板铺台面,平板下面粗木条斜卯榫在圆柱上,把平木板支撑起来。戏台的上部也是这种结构形式,并在顶部盖上杉木皮条,用以遮雨。整个转戏台像一把撑开的大伞,只要用力一推,戏台就会旋转起来。转台的后方是一个平面舞台,用台柱与转台扣卯起来,供演员上下场、舞台布景和大型武打表演用。平面舞台的台柱上刻有“龙凤福禄寿喜”的木雕画,前面的台柱上有一副对联:“转换乾坤英才蔚起,台高牛斗剑气龙腾”。转台的四周还有一圈木栅栏,防备小孩随意进去,戏台转动时伤着人。戏台面对村子,位于村子中心地。每到演戏时,全村的几千老少都会去观看。在戏台唱戏的演员一定要一丝不苟,你若那一句跑了调,唱岔了,村里懂戏的人就用手伸过栅栏,拦住戏台不让转,这样你就下不了台,非要你反复唱好才算过关。若是你的装束与戏情不符,或装饰化妆有点疏忽了,细心的观众看出来了,也会伸手不让台子转动,你就唱不成戏,非得要演员把妆饰弄好了才能演出。所以在转台唱戏,必须严肃认真不可。到这里唱的大多是祁剧或花灯调,剧目一般是《天宫赐福》、《子仪上寿》、《游湖借伞》之类民间流传的传统剧目,村里把这种戏叫转台戏。自从清朝同治年建这个戏台后,从此每年春节后到春社节前,村里天天演戏,各宗族轮流坐庄送戏,周围几十里的百姓也到这里来看戏,顺便走亲戚。县里的衙吏也来村子看几天戏,这时雷家岭成了最热闹的集市。从村里经过的一里多长古盐道实际上是街道,两边店铺林立,什么东西都有买卖的。戏演完了,春忙开始了,人们在一年的忙碌中期盼着丰收,期待着来年的演戏和短暂的悠闲享受。历史文化就是这样吧,浓厚的文化沉淀里总有一些巫神的成份,我们剖开那巫神的东西,就觉得先人们在其中表达了种美好的愿望,追求一种精神文化生活。
雷家岭是红军经过的地方,耿飚等带兵从临武过来,在雷家岭住了一晚,并借用百姓的房子作为指挥所,低矮的房子依然住着人。村里有一个人作为红军向导,后来不知是牺牲了还是怎么的没有了音讯,这人的夫人还健在;他的一个兄弟加入了国民党部队,后随蒋去了台湾,担任过台湾省高山市市长,现已去世。整个雷家岭去台湾的有30多人,是蓝山著名的台胞村。
村子南边古盐道旁有两株上千年的酸枣树,一棵是公一棵是母,母树每年都结酸枣,可惜几年前被砍烧掉了,留下一棵孤零零的公树。2004年3月份,本来长得茂盛的酸枣树突然从树杆空心处自己焚烧起大火,一直烧到天亮,将近五个小时,县里来了两辆消防车,用完了两车的水,却灭不了树上的火。天亮时,树中的火自己慢慢熄灭了。人们说:“人有情,动物也有情。”这对千年古树也有情,当它的伴侣被无端毁掉后,它用这种方式来自毁自己,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殉情呢?自然界的奥秘我们知多少呢?现在这棵树大部分成了枯枝,几片绿色的树叶独零零地挂在枯树枝上,它顽强地生长着。
村子前小河的下游处有一座饮牛石,这石头伸出地面像牛头形,右下是舜水河,河边有一口水井。传说石头年年都向前伸出,不停生长着,影响了对面村子的繁衍。在一天夜里,对河村里的人用铁钻在石头的中间部位打进一根铁钉,说是把石钉住了,就不再长了,对河村子也繁衍起来了。现在石头上确实能见一根铁钉柱痕,但故事却不知是真是假了。
从外观看,村子的古民居所剩无几,但是村内的古青石板巷道,清楚地彰示村子以前的布局,屋前河卵石铺成的地面非常完整地保留着,似在告知村子昔日的繁华。村内一座雷氏大祠堂,祠堂旁一座建于上个世纪初的蒙养学校,由台胞雷建漳捐资重新修缮,雷家岭在变化着。